男人和前女友還有聯絡,她知道的。 

小南當然不是不在意,可是她最近和某個男網友也聊得很愉快。

他比男友風趣、他和她興致相投……,但這些已知的優點根本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,誰曉得水面底下還藏著什麼波濤洶湧。

但即使如此,小南仍戒不了和男網友每天談心和戲謔調笑的習慣。那一點點斟酌的曖昧在已經沒有什麼漣漪的生活裡成了唯一的樂趣,而她已經三十歲了。

她有過極度夢幻的少女時代,開出一大張洋洋灑灑的「男朋友條件」,信誓旦旦的說「我一定要交符合這些條件的男朋友」;她也有過徹底心碎的幻滅,決定再也不要這樣去愛一個人。

可是,半年幾乎是單身的極限,傷口會結疤,疤痕會淡去,沒有人在身邊的日子,特別感覺到寂寞。

是寂寞,不是孤單。寂寞是一種令人感覺到自身渺小的虛無,覺得自己在千千萬萬人之間只是一個沒有份量的存在,沒有人會為妳笑,也沒有人會為妳哭,好像少了一張存在的証明,像那首英文老歌唱的,You're Nobody 'till Somebody Loves You,沒有人愛妳,妳只是無名小卒。

「You're Nobody 'Till Somebody Loves You, You're Nobody 'Till Somebody Cares……So find yourself somebody to love.」

(妳什麼都不是,除非有人愛妳,快找一個屬於妳的人來愛……。)



她和男友就是這樣在一起的。

大部分的愛,一開始的時候都不是那樣確定的,只不過是因為少個人作伴,對的人不一定能打動人心,對的時間卻利於入侵。


寂寞,是愛的溫床。

在同事的喜酒上,小南想到自己仍然孤家寡人,旁人的歡樂似乎都與她無關,酒也苦澀了起來,她多喝了兩杯,搭上男友的便車,最後順便上了他的床,二十一世紀的鐵律是,沒有免費的午?#92;,女人想要個擁抱,就得附送上床。

激情過後,她枕在他手臂上,感受著這個經常見面話題卻從未超越過公事的男人,空氣中的沉默凝結成淡淡的尷尬,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,妳有男朋友嗎?沒有;那你有女朋友嗎?也沒有。
男人咳了一聲說,不如我們在一起吧?

小南不禁有點異亂情迷起來,他們除了公事和上床之外,其實一無聯繫,她當然不討厭他,可是也還說不上什麼感情,當下的甜蜜只是一種激情的昇華,揮發完之後誰知道還能剩下什麼。

但是,接近三十歲的人早已不興苦苦哀求這一套,愛情太辛苦,開始一段感情不一定是開啟康莊大道,她現在不答應,男人也不會再問第二次,過了這個村再沒這個店,從此她們只會是炮友。

她知道寧缺勿濫,她也知道窮湊合不會有好下場。

可是,在那個當口,就算愛錯,也好過寂寞。




於是她和男人在一起了。當然也有過如膠似漆的浪漫,可是和過了熱戀期後的雞肋感受相比,快樂只是曇花一現。
兩年後的今天,這個男人沒有糟到她一定要分手,也沒有好到讓她覺得自己撿到寶,也?#92;年輕的時候,她會因為「沒有愛的感覺」而分手,可是現在,她不知道要如何應付分手後衍生出的「寂寞感」。

戀愛到了最後,只是有個人有義務在半夜非得接起妳的電話,聽妳絮絮叨叨、毫無重點的碎念;只是有個人「即使沒事也可以找他」;只是有個人重視妳那些其實無礙於世界運轉的生活細節;只是有個人讓妳發揮了影響力,找到存在的意義。

戀愛對一個成年人來說,不再是必需品,只是少了一個男人消耗妳的光陰,多出來的時間妳也不知道如何打發。
少了那麼一個人作伴,試燈無意思,踏雪沒心情。

大多數平穩的戀情也就是這樣了,不上不下的僵持著湊合。

新認識的男網友看似很有趣,不過小南卻不能肯定,那些快樂究竟是不是她因為寂寞而眼花。

畢竟,騎驢找馬雖然有點落寞,總好過指鹿為馬後,從天堂掉入地獄的落魄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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